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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九章 “找你”
討論起她母親這個話題時, 永遠是不歡而散。
江奈飯都沒吃完就離開了江家，出門的時候，她聽到了爺爺摔筷子的聲音。
但她這時已經不想再懼怕什麼了, 她也滿腔怒意、滿腔委屈。
在這個家裡，他們是一家人, 她算什麼呢…
他們說說笑笑, 溫馨地聚在一塊, 她只是個可利用的邊角料罷了。
江奈出了江家後能去的只有她和李清霽的家, 回到家後她一個人坐在客廳裡許久，後來實在是覺得憋屈難受，開了一瓶紅酒, 一個人悶聲喝了小半瓶。
她想她媽媽，想要有家人。
這一刻, 她是憤怒極了爺爺對她母親的偏見，但其實也委屈她媽對她的狠心, 她怎麼能說不見，就真的再也不見她一面了呢。
“我要結婚了，辦婚禮, 這輩子就這一次, 我希望你能出現”
“你就算不想出席也沒關係, 那你，你至少在這之前見我一面吧，或者你不想見見他麼, 你女兒的另一半，你不想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嗎。”
“我升職加薪了，也許對他們來說不算多，但對普通人來也挺不錯了, 真的，媽媽你相信我，不靠任何人，我也可以養活我們兩個人了。”
「你不用擔心我失去江家大小姐的身份，不用擔心我沒有前途，就算現在擁有的一切都沒了，我也可以很好！我一點都不留念這個大小姐的位置……”
“他們都是一家人，只有他們是，我不是……他們都有媽媽，就我沒有，你知不知道啊……”
喝得多了，江奈醉燻熏的，按著微信發了一條又一條的語音。
然後在沒得到任何回答後，委屈地躺在沙發上大哭了一場。
後來哭著哭著哭累了，睡了過去，再醒來已經是深夜……客廳靜悄悄的，只有落地燈亮著，很空蕩。
江奈伸手擦了下臉上的淚，早乾了，只是淚痕結在肌膚上，讓人很不舒服。
她放下手，躺在沙發上看著天花板，太陽穴一抽一抽的，還帶著酒後的暈眩感，還有，孤獨感。
叮——
手機響了一聲。
她拿起來一看，是一條垃圾短信，本失落了一下，後又發現在她睡過去的時候，還有兩條未讀的信息。
是李清霽發來的：【剛回住處】
過了幾分鐘大概是她沒有回复，他又發了一條過來：【睡了？ 】
江奈看著這兩個訊息，突然又有了一種想哭的衝動，咽了嚥嗓子，忍了下來。
她緩緩給他打字：【沒睡】
沒一會兒後，手機竟然響了。
在寂靜空曠的客廳裡，格外突然。
江奈愣愣地看著來電，好一會接了起來：“餵。”
手機那頭是李清霽的聲音：“你這麼晚還沒睡？”
“你不也是嗎。”
李清霽：“你聲音怎麼回事？”
江奈抿了抿唇，坐起來：“噢……沒事，我剛在家裡喝了一點，又睡了一會，結果就這樣了。”
“你是說我們家，你回去了？”
早上回江家的時候，她跟他說的，他以為今晚她會在江家睡。
江奈：“嗯……”
“心情不好？”
江奈聽著李清霽的聲音，鼻子酸酸的，突然道：“李清霽，我去找你好不好？”
李清霽頓了下：“你怎麼了。”
“沒怎麼，我想去帝都玩，一個人在家……太無聊了。”
李清霽聽出了什麼，但也知道她此刻並不想多說，於是他沒有多問，只說：“好，我讓小趙訂明天的機票。”
“我想要早點的…”
李清霽：“你想幾點。”
“越早越好。”
江奈不知道自己突然抽什麼風，但她就是覺得，不想自己一個人待著了。
她想他，想去找他，越快越好…
趙思源在她的強烈要求下，給她定了早班機。
江奈很早開車去了機場，報到，候機，起飛……落地帝都的時候，艷陽高照，也才上午十點。
從裡面出來的時候，江奈腦子還有點恍惚，自己竟然就這麼毫無準備地，來到了這裡。
“江奈。”
她聽到有人叫他，熟悉的聲音讓她定在了原地。
順著聲音望過去的時候，看到在接機廳站著的李清霽。
「傻站這做什麼？」李清霽朝她走了過來，站在她面前。
江奈抬眸看他：“怎麼是你。”
李清霽微微俯身看她的臉：“是我還失望了？”
“我以為你會在忙……然後讓趙思源來接我。”
李清霽沒說他有意推遲了早上的事，只問道：“你的黑眼圈怎麼回事，沒睡覺嗎。”
江奈愣了下來，避開了他的視線：“沒化妝，黑眼圈露出來不是很正常……”
她常在家素著臉，但從未是這樣疲憊的模樣，很顯然，她這一晚都沒睡覺。
李清霽眉頭輕皺了下，拉過她的手：“先回去吧。”
「嗯……」
趙思源在車裡等著，兩人坐上了後車座後，他驅動了車子。
「等會回去後你先去忙吧，不用管我，我自己玩一會兒。”
李清霽看了她一眼：“安頓好你再說。”
「那你的事…」
“時間沒那麼緊。”
“喔……”
車子走上高架，一路前進。
一個小時後，車子開進了一個大門，裡面是獨門獨院的別墅區，李清霽平時來帝都出差，都會住在這裡。
車子停好後，李清霽帶她進門了。
客廳很寬敞，落地窗外是綠意盎然的小草坪。江奈在沙發上坐下後，李清霽給她倒了杯水，她接過抿了一口，抬眸，看到他一直在看著她。
她又放下了杯子，後知後覺有些局促：“我……我真的是來帝都玩玩的，你忙去吧，我晚點自己出去隨便走走就行。”
“起來。”
“嗯？”
雖疑惑，她還是下意識地站了起來。
下一秒，他的手按在了她的腰後，將她抱了過去。
他傾身配合她
的身高，兩隻手在她背後收緊，他們很快就完全貼在一起，嚴絲合縫。
一個溫暖又緊實的懷抱。
江奈埋在他頸窩處，鼻息間是她熟悉的味道，突然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。
不是一個人，她現在是有人陪著她的…
她輕輕吸了口氣，抬手環住了他的腰，她也想用力地抱回去，想要盡可能地縮在他的懷裡，汲取那點她貪戀的溫暖。
「說吧，到底怎麼回事？」他的下顎在她發間很輕地蹭了下，問道。
江奈悶聲道：“我跟爺爺吵架了。”
李清霽直起身，鬆開她一些，想看著她的臉，然而江奈沒有鬆手，她緊緊抱著他的腰，也不抬眸看他：「我每次跟他聊到我媽就會吵架。
江奈說：“讓我媽來參加婚禮，可以嗎？”
李清霽：“她是你母親，她有這個權利。”
「可他們不承認……這是江李兩家的婚禮，我爺爺不想她來，他覺得，她的出現就代表了我父親曾經的背叛，他覺得沒有臉面。”
“江奈。”李清霽道，“這不僅是兩家的婚禮，更是你和我的，你是新娘，你可以有你想邀請的人。”
江奈揪緊了他的衣服。
李清霽道：“這件事，我回去後會找時間去一趟江家，跟爺爺奶奶說一聲。”
江奈猛得抬眸：“真的？”
“嗯，真的。”
李清霽的話在爺爺奶奶心中，比她的有用千百倍。
他有可能真的讓爺爺回心轉意。
江奈臉上總算有了絲笑意。
李清霽看著她亮晶晶的眼神，也笑了下：“所以，你昨天喝酒也是因為這個。”
“……我心情不好。”
“心情不好也不能喝一整晚的酒，還不睡覺。”
“我睡不著，但是我沒有喝一整晚的酒。”
李清霽問道：“現在餓了嗎，先吃點東西。”
「不吃了，飛機上吃過…」
李清霽：“那就先睡一覺。”
江奈：“不用…”
“你看看你的臉色。”李清霽沉聲道，“聽話，我陪你。”
李清霽的話就像一味安撫劑，她身心瞬間都放鬆了下來，跟著他上樓去了臥室，躺到了床上。
李清霽躺在她身邊，把人拉在自己懷裡。
他並沒有做什麼，只是輕摸她的頭髮，陪她睡。
江奈一晚沒睡，這會在自己覺得安心的環境下，竟然很快就睡著了。
李清霽是確定她已經睡了之後才從床上起來的，早上的事被他推遲了幾個小時，這會他必須出門了。
李清霽把她的手機調了靜音，又發了一則訊息給她，讓她等會醒了看。
他起身出去，關上臥室門。
趙思源已經在客廳了：“老闆，林總他們已經在公司等著了。”
“嗯。”
趙思源：“那江小姐這邊…”
“先讓她好好睡一覺，那邊儘早解決了回來。”
趙思源點頭，心中因為他的「急切」而詬異。
但其實早上李清霽說把公事往後推幾個小時，先去接江奈的時候，他就已經很詫異了。
因為這不是他所認知的，老闆做事的風格。
從前不管是什麼事、什麼人，都不會成為他改變工作計畫的理由。
但這次，明明是可以安排人去接就好的，卻親自去了…
“之前讓你查的，江奈她母親的事，這麼說了。”
李清霽的話把趙思源的思緒拉了回來，他說：「之前派人去法國的療養院調查過了，但江小姐的母親從原先那個療養院離開後，就沒有再出現在法國其他的療養院裡了。江家的人應該是把她送去了其他國家的養老院或醫療中心…”
“那就繼續去找。”
趙思源道：“江家可能是怕江小姐自己去找，做得很私密，所以可能還需要點時間去調查一下。”
李清霽冷了臉：“避開江家的視線調查，一定要找到她。”
趙思源：“那……找到之後呢？”
“不管用什麼方法，帶她回來。”
——
江奈睡了很長的一覺，醒來之後，外面已經接近黃昏。
她從床上坐起來，看了看時間，下午六點了……她竟然睡了快六個小時。
房間裡已經沒有李清霽的身影，她估計他是去做正事去了，果然打開微信，看到他早前給她的訊息。
【我有點事先走，你醒了傳訊息給我】
【手機靜音記得調回來】
江奈嘴角微微一勾，把手機靜音模式關了，下了床，去了浴室。
浴室裡都是單一的男士洗護用品，一看就是李清霽的風格。
江奈打開抽屜找到了備用的牙刷和毛巾，簡單洗漱了一下。
出來後，她沒有給他發訊息，畢竟她是腦子一熱就來了，並不想打擾到他的工作。
於是自己下了樓，早上到的時候沒什麼心情，現在她有心情在這棟房子裡逛逛了。
這房子看起來很乾淨，但日常的生活用品不多，看起來有人在打掃，但不太有人住。
她漫無目的地在院子裡走了走，後來看地圖發現這一點不偏僻，附近有很多可逛的地方，就搭計程車出了門。
江奈先去了一條老街，這附近有很多胡同院落和當地美食。
她走了一會，肚子餓得開始叫喚，便拿出手機查找了下附近有什麼好吃的店，巧的是，前面一百米就有一家餐廳，很多本地人推薦。
江奈往前走了走，很快看到一家很小的店，有些老舊，但裡面十張桌子都坐滿了人，外面的凳子上還有坐著排隊的。
排隊的店一般都有好吃的東西。
秉持著這樣的想法，江奈在小凳子上坐下，準備買份吃的試試。
等了半小時後，還有兩張桌子就要輪到她了，這時，手機響了。
江奈接了起來：“餵，你回來了嗎。”
手機那邊是李清霽，“嗯，去哪兒了？”
“剛才醒了沒事幹，出來走走。”
李清霽：“不是讓你醒了給我發訊息。”
你在忙，發你訊息幹嘛，我自己逛逛。 」江奈道，「我剛剛找到了一家本地人都說很好吃的店，馬上就排到我了，好吃的話給你們帶一份。 」
李清霽：“在哪裡。”
江奈：“我也不知道這哪，你要來嗎？我給你發定位。”
“嗯，我過來。”
店鋪外因著飯點時間來臨，等待的人越來越多了。她邊上坐下了一對小情侶，兩人嘰嘰喳喳說著話，聽內容，他們是來旅遊的。
「欸，小姐姐，這家店你吃過嗎？真的很好吃嗎？」女生不確定要不要等，問了她一句。
江奈說：“我其實不太清楚，網友說很好吃。”
女生：“是啊！我們也是看著推薦來的，說這的滷煮特別地道特別不錯，開了二十年了。”
江奈笑了下。
這對小情侶性格很活潑，話說不停，女生說著說著突然又看向她道：“小姐姐，你長得真好看啊，你也是來旅遊的嗎？”
江奈搖搖頭。
“啊……那你是本地人。”
江奈說：“不是，我就是……來找人。”
“噢，找朋友玩啊，可以可以。我們倆是來旅遊的，第一次來首都，嘿嘿。欸，那你是哪里人啊？”
這個女孩子，是真熱絡。
“明海。”
「哇……也是大城市啊，我們倆還沒去過呢，打算下一次旅行就去那裡！”
“嗯。”
可能是江奈實在安靜，沒什麼話說，小情侶也就沒再跟她聊了，兩人嘰嘰喳喳黏糊去了。
「寶貝看這輛車，好帥。」過了會，女生突然說。
男生看了過去，感慨：“首都果然遍地都是有錢人，這車怎麼也到……八位數了。”
女生瞪眼，拿手算了下多少錢，正掰算著，突然看到那輛車停下了，後座打開，一個男人走了下來。
她手指動作停住，直愣愣地看著那個男人。男人穿著襯衫西裝褲，長得實在好看，寬肩窄腰，那腿簡直逆天。
但他神色卻冷，帶著一種矜貴的疏離感，讓人覺得不可靠近。
然而……他朝他們靠近了。
小女孩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，和男友對視了眼，男友顯然也有些呆了，兩人一時都沒有說話，只看著他走了過來，越來越近，最後，停在了他們放才說過話的小姐面前…
「還沒排到？」男人開了口，聲音跟他給人的感覺一樣，磁性好聽，但冷冰冰的。
“馬上就到我了，下一個。”
男人垂眸，他看向眼前的女人時，眼裡似乎冰雪融化，竟也有了幾分溫柔：“你在等的就是你身後這家店？”
“對啊。”
“你確定它——”
“確定，不確定也得吃，因為我已經等了很久了，你……來都來了，要不要一起？”
小情侶默默在旁邊看著，聽到江奈問這句話的時候，覺得這男人會拒絕。
也不知道為什麼，他們就是覺得這人……不太適合也一定不會喜歡這種蒼蠅小館。
然而意外的是，男人停頓了幾秒，竟笑了下：“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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